无辩止谤

赵淑宁

问：“叔孙武叔毁仲尼，大圣人如何犹不免于毁谤？”

先生曰：“毁谤自外来的。虽圣人如同免得？人只贵于自修，若自己实实落落是个圣贤，纵然人都毁他，也说他不着。却若浮云掩日，如何损得日的光明？若自己是个象恭色庄、不坚不介的，纵然没一个人说他，他的恶意终须一日发露。所以孟子说‘有求全之毁，有不虞之誉’。毁誉在外的，安能避得，只要自修何如尔。”——《传习录·下卷》

毁谤和称誉，人所难免。如何对待毁誉？见仁见智，关键还是在于自己的那颗心。有的人心宽豁达，面对毁誉能够做到淡然处之，不予置之；有的人一听说关于自己的一些流言和诋毁，便大动干戈，很是失态，甚至是满世界的到处‘辟谣’，唯恐天下人不知道自己的‘清白’，其实大可不必如此。如果的确是因为自己行有不得而致人家非笑，自然不必去计较人家的议论，君子只在于自身的修业进德，一旦做到德修学进，时间长了人家也会改变看法，自然而然也不会说长道短了。如果是人家对于自己有所误解而有诋毁，也不必去计较人家的议论，无辩止谤，不要辩解，真的总归是真的，假的总归是假的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是什么样终究是什么样，真相会水落石出，误解也会不攻自破，因为人皆有一颗是非之心。君子是不必去计较人家一时的非笑和误解的。

那么如果是来自恶意的诋毁，甚至是陷害，又该如何对待呢？正如阳明先生所教诲的，君子亦不必去与他们计较。因为毁谤是自外来的，根本无损于己。毁誉之无损于已，正像浮云试图遮掩太阳一样，如何能损欠太阳的光明？故君子只贵于自修，不必计较毁誉。计较毁誉不但不能消谤，反而会招致仇恨，甚至是更深的陷害。反过来，如果是一个道貌岸然，外貌恭敬庄重，内心空虚无德，满嘴仁义道德，满腹‘男盗女娼’之人，纵然暂时没有人说他，没有发现他的破绽，时间久了，他所隐藏的恶，终有一天会暴露无遗，这是毫无疑问的。

不计较毁誉，并不意味着无所作为，被动地去应付诽谤，君子所要做的，正是在于树立自信，不为诽谤所移，毁誉所动。自信凭着一颗本心去做事，以坦荡的态度去对待来到我面前的各种事和物，事事物物就能够按照它自己原来的样子，该当如何，便是如何。心底无私坦荡荡，心底无私天地宽。同样的，面对无端的恶意毁谤，君子不但要自信，更要以毁谤为砥砺自己之资。阳明先生说：“人若着实用功，随人毁谤，随人欺慢，处处得益，处处是进德之资。若不用功，只是魔也，终被累倒。”毁谤非笑面前，君子要做的就是不为毁誉所动，不被流言所困扰，超越流俗，将毁誉当作涵养自己品德之资，涵养自己的气度，培养自己的器局，磨练自己的耐性，不与妄人去计较，去较真。不但要走自己的路，由人家说去，还要因有人家之说，更坚定的走自己的路。